御书房内,楚路独自坐在御案后,眼睛无意识地看着桌面,脑海中则在与秦素飞快地交流,商量如今的状况。

这两天他之所以大费周章,又是亲自审案,又是朝堂发飙,当然不是真的对破案有什么兴趣,更不是享受那种与群臣对峙的感觉。这一切,都只是演戏。

秦素的存在是他最大的秘密,绝不能暴露。也因此他不能让人察觉到,他其实早就知道真凶是谁,下毒的手法是什么。他必须制造出一种假象——他是通过自己的观察、推理,一步步逼近真相的。

只有这样,当他最终找出凶手时,才显得合情合理,才不会引起那些大女主们的怀疑。

楚路本来还想再继续调查一会儿,演得更到位一点,但是清流们的反应超乎预料,外部压力变得有点太大了。把事情闹得太大,并不符合他的需求。

因此他皱眉说道:“应该差不多了吧?是时候假装推理,把凶手揪出来了吧?”

“嗯,确实差不多了。”秦素表示赞同,“再拖下去可能会出什么意外。不过我们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切入口,这还得好好想想,规划一下。”

楚路赞同地点点头,正要说话。
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,守门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,身后还跟着另一个面色惶恐、眼神躲闪的小太监。

“启禀陛下,”守门太监躬身道,“外面……外面这位小禄子公公,说有万分紧急的事情,要向陛下密报。”

楚路抬眼看去,只见那叫小禄子的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浑身抖得如同筛糠,声音带着哭腔:“奴才、奴才小禄子,叩见陛下!奴才有罪!奴才该死!奴才之前知情不报,求陛下降罪!”

楚路心中一动,感觉不对劲。他面上不动声色,沉声道:“起来说话。怎么个知情不报?你知道什么?慢慢讲。”

小禄子战战兢兢地站起来,低着头,不敢看楚路,语速极快地说道:“回、回陛下!是关于尚膳监总管赵德全赵公公的!前几日,就在出事的前一晚,奴才当值巡夜,曾亲眼看见赵总管独自一人,行色匆匆地进了存放御膳食材的内库。当时奴才觉得奇怪,因为按规矩,内库夜间是封锁的,而且他进去之后,待了好一阵子才出来,出来的时候,脸色煞白,像是、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!”

他咽了口唾沫,继续道:“奴才当时留了个心眼,事后悄悄查了当晚的记录,发现赵总管确实有进入内库的登记,名义是‘清点食材’!可、可当时库房重地,除了他并无旁人,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!

后来知道了下毒的案子,奴才就想立刻上报,可又遇到了赵总管,他、他看奴才的眼神不对,还旁敲侧击地威胁奴才,若是敢胡说八道,就让奴才见不到明天的太阳!奴才一时害怕,就、就没敢说……”

“直到听说陛下亲自审案,雷霆震怒,奴才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!奴才左思右想,实在是寝食难安,若是真因为奴才的胆小怕事,耽误了陛下查案,那奴才真是万死难辞其咎!所以、所以斗胆前来向陛下告密!求陛下明察!”

小禄子一口气说完,重重地磕了个响头,趴在地上不敢动弹。

楚路听完这番话,脸上先是露出一丝错愕,随后他沉默了片刻,然后突兀地猛拍桌子,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表情:“好!好啊!原来是他!”

他立刻对守门太监吩咐道:“快!传御林军统领林霄!让他立刻带人,将赵德全给朕抓来!不得有误!”

“喏!”小太监不敢怠慢,连忙转身跑了出去。

没过多久,林霄就带着几名御林军士卒,押着一个五十岁左右、身材微胖、面色惨白的太监走了进来。这太监正是赵德全,他穿着一身总管太监的锦袍,此刻却衣衫不整,发髻散乱,脸上写满了惊恐和茫然。一进门,看到端坐在御案后的楚路,他腿一软,直接瘫倒在地。

“奴才赵德全,叩见陛下!”赵德全哆哆嗦嗦地磕头。

楚路冷眼看着他,问道:“赵德全,知道朕今日唤你过来,是为了什么吗?”

“奴才、奴才不知!”

楚路冷笑道:“你不知?赵德全啊赵德全!我看你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样子,没想到居然这么大胆,竟敢在御膳中下毒,谋害于朕!”

赵德全闻言,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,猛地抬起头,尖声叫道:“什么?下毒!?冤枉!陛下!天大的冤枉啊!奴才对陛下忠心耿耿,就算给奴才一百个胆子,奴才也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啊!陛下明察!陛下明察啊!”

“还敢狡辩!”楚路愤怒地一拍御案,一副要命令动刑的架势。

一旁的林霄立刻躬身劝阻道:“陛下请息怒,人已抓到。依末将愚见,审讯犯人乃刑部之职。不如先将此人移交刑部,由他们的审讯官吏进行讯问如何?刑部最擅此道,肯定能轻易撬开他的嘴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楚路毫不犹豫地拒绝,“搞那么麻烦做什么?要他认罪还不简单吗?哪里用得着刑部?”

他继续说道:“来人!给朕去他住处,仔仔细细地搜!任何可疑之物,都不得放过!”

“是!”几名御林军领命而去。

赵德全见状反倒是松了口气,像是毫不担心的样子。

很快,搜查的御林军回来了,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的青花瓷瓶。

“启禀陛下!在赵德全卧房床下,搜出此物!据御医初步鉴定,乃是毒药。但具体种类,是否和下毒案所用毒药相同,还需确认。”

赵德全听到这话,瞬间一脸错愕。

楚路看着赵德全厉声道:“赵德全!人赃俱获!你还有何话可说?!”

赵德全扭头呆呆地看着御林军手里的瓷瓶,直到听到楚路的质问,才回过神来,连连磕头,声音嘶哑地辩解道:“陛下!这不是奴才的!奴才不知道这是什么!是有人陷害奴才!一定是有人陷害奴才啊!”

“死到临头还敢嘴硬!”楚路脸上怒气勃发,“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,你是不会招了!”

他猛地一挥手,对林霄下令:“林统领!把这个顽抗到底的逆贼给朕拖下去!交给御林军!严刑伺候!什么时候他肯招了,什么时候再来通知朕!”

林霄心中虽然仍有些疑虑,但见楚路态度坚决,又有人证物证,也不敢直言劝阻,他先是恭维了一句:“陛下圣明!竟真的让您找到了真凶!末将佩服!”

随即,他又小心翼翼地劝道:“陛下,如今人证物证俱在,不若还是将嫌犯移交刑部处理?毕竟御林军不擅大刑,而且这样也符合规矩流程,可以缓和一下和言官们的关系。若是陛下在此私设公堂,严刑逼供,消息传出去,恐怕那些清流又要……”

“清流?”楚路一挑眉念出这个词,他像是想起了昨天早朝上的场景,脸上露出了厌恶不屑的神情,他果断打断了林霄的话说道:“少拿那些只会逼逼赖赖的废物来烦朕!朕说了,拖下去!”

“是!”林霄不再多言,挥了挥手,两名如狼似虎的御林军立刻上前,架起瘫软如泥的赵德全,拖死狗一般将他拖了出去。赵德全绝望的哭喊声渐渐远去。

等御书房里的人都离开之后,楚路右手托腮,长呼了一口气说道:“搞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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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在那之后,林霄担忧的事情很快便发生了。

楚路找到了犯人并且打算严刑逼供的消息便如同长了腿一般,飞快地传遍了皇宫内外。

当日午后,还没等赵德全那边传来招供的消息,御书房外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太监的通禀声。

“启禀陛下!给事中严正大人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方孝直大人,在外求见!”

楚路闻言,眉头立刻皱了起来:“把他们拦在外面,别让他们进来。”

不等太监回答,严正和方孝直已经不顾阻拦,闯了进来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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