荣国府门口的青石狮子今日格外精神,仿佛咧着嘴在笑。几个小厮探头探脑地张望,远远瞧见一顶挂着红绸缎的小轿"嘎吱嘎吱"地朝这边来,轿前头还有两个穿红挂彩的家丁沿路吆喝:"捷报——贾府三爷高中童子试第八名!"

"快!快去告诉老太太!"管家林之孝喊得破了嗓,连鞋都跑掉一只,光着脚板"啪嗒啪嗒"冲进了二门。几个扫地的婆子一听,笤帚都扔了,扯着嗓子往院里喊,声调高得像唱戏:"三爷中啦!三爷中啦!"

贾母房里,老太太正搂着巧姐儿教她玩九连环,外头突然一阵杂乱,像是茶碗架倒了一般。鸳鸯刚掀开帘子,迎面就和跑得气喘吁吁的琥珀撞了个满怀。

"老祖宗!天大的喜事!"琥珀脸蛋绯红,手里攥着的帕子扭成了麻花,"环三爷…环三爷中了童子试第八名!报喜的轿子都到门口了!"

贾母手里的九连环"哗啦"一下撒在炕几上,两颗翡翠珠子蹦到地上,打着转儿停下。"哎哟!我的儿!"老太太喜得一拍大腿,连忙推鸳鸯,"快快快,去把我那个紫檀木匣子取出来,我要给环儿赏东西!"

赵姨娘正在自己屋里剥南瓜子,嘴里还嘟囔着:"也不知那小子这趟考得怎么样,别给我丢脸才是..."忽听得外头脚步凌乱,小吉祥上气不接下气地闯进来:"姨娘!三爷中了!"

赵姨娘手中的瓜子"哗啦啦"撒了一地,猛地站起来,差点踢翻凳子:"你说什么?再说一遍?"

"三爷中童生啦!第八名啊!"小吉祥嗓子都喊劈了,指着门外,"阖府上下都炸开了锅!老太太要摆酒庆贺呢!"

赵姨娘闻言,腿一软,跌坐在椅子上,嘴唇直哆嗦。缓了半晌,又"嗖"地蹦起来,手忙脚乱地找她那对压箱底的银镯子:"快!给我找出来!我要到观音菩萨面前好好谢恩!"

正说着,忽听院里传来低沉的咳嗽声——是贾政!赵姨娘登时手足无措,赶紧整理衣裳,刚推开门,就见贾政背着手站在廊下,面皮绷着,嘴角却微微扬起:"环哥儿总算知道上进了,倒也像个样子。"说罢,又冷哼一声:"可惜功夫还没到家,第八……哼,差强人意吧!"说完,也不看赵姨娘,转身朝书房走去,只是脚步比平日轻快了许多。

王夫人正在正房翻着周瑞家的送来的账本,听闻外头喧哗,皱眉问道:"又闹什么呢?"玉钏儿匆匆进屋,神色古怪地说:"太太……环三爷考中童生了。"

王夫人手里的账本"啪嗒"掉在桌上,指节苍白地捏着茶盏,冷笑了一声:"好啊,倒是出息了。"然而那茶盖儿却"叮叮"作响——她指尖在抖。微微出神的功夫,她抬头看向墙上那副《兰亭序》——是宝玉十岁时写的,如今还挂着。可她亲生的宝玉呢?整日只知道陪姑娘们吟诗作对,连个功名也没放在心上……

正思量着,门外传来"咯咯咯"的笑声,珠帘一掀,王熙凤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:"太太大喜!环哥儿争气了!老太太说要在荣禧堂摆二十桌酒席庆贺,您看怎么安排?"

王夫人脸上挤出一丝笑:"既然是咱们家的喜事,自然要风风光光的办。"说罢,又补充了一句:"等会儿记得派人去请姨太太、薛家姑娘他们,人多才热闹。"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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