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反手将青鸾火甩向树冠,火舌舔过枝桠时爆开一串青铜色火星。

玄天鉴发出刺耳鸣响,镜中虚影瞬间消散,只余下浓雾里若有似无的檀腥气。

"镇海崖......"我捏诀召出缩地成寸的符咒,青石板路在脚下扭曲成蜿蜒的蛇。

师尊的剑穗还在我腰间发烫,那个总爱揪我发髻的老头子,此刻他的本命剑正在千里之外独自镇守魔渊。

咸涩海风割得脸颊生疼,小镇牌坊上的朱漆剥落成鳞片状。

戌时的长街本该飘着炊烟,此刻却寂静得能听见自己衣袂翻飞的声响。

玄天鉴突然剧烈震颤,镜面映出镇东祠堂方向冲天而起的黑雾——是活祭阵法的煞气!

"叶姑娘留步!"拐角转出个颤巍巍的身影,葛布长衫缀满龟甲纹饰。

周老拄着龙骨杖拦在路中,浑浊的眼珠倒映着祠堂方向诡谲的霞光,"今夜是海神祭典,外乡人不宜......"

我盯着他颈间青铜挂坠上熟悉的旋龟纹,掌心离火符已经烧得发白。

那枚本该嵌在千面旋龟镜背面的镇物,此刻正随着他说话频率明灭闪烁,"周老您看清楚了,祠堂顶上飘的可不是祥云!"

玄天鉴凌空抛出,镜光扫过之处,青石板缝隙渗出粘稠黑水。

原本空荡的街巷突然挤满憧憧人影——那些"居民"的瞳孔里都浮动着旋龟纹路,脖颈挂着与周老如出一辙的青铜镜片。

"放肆!"周老龙头杖重重顿地,杖头雕着的旋龟突然张开獠牙,"海神赐我等永生,岂容你这黄毛丫头......"

腥风扑面而来时我旋身后仰,三张雷符贴着鼻尖炸开。

龙杖砸在青砖上迸溅的碎石里裹着细碎镜片,擦过手背时竟传来灼烧般的刺痛。

祠堂方向突然传来钟鸣,那些呆立的"居民"齐刷刷转头,脖颈发出生锈铰链般的咔哒声。

"哎呀,这不是茅山的小凤凰嘛。"带笑的男声从祠堂飞檐垂下,魔影使者斜倚着鸱吻,十八面旋龟镜在他身后拼成诡异星图,"要不要猜猜看,你那位正在修补封印的师尊,此刻还剩几成功力镇压魔渊?"

我扣在掌心的五帝钱突然发烫,这是师兄们临行前塞给我的护身阵眼。

玄天鉴映出祠堂天井里堆积如山的青铜镜,每面镜中都困着挣扎的魂魄——那些都是本该在去年中元节超度的海上亡魂!

"周老您闻不到吗?"我甩出捆仙索缠住扑来的两个傀儡,他们脖颈镜片里渗出沥青状液体,"您供奉的海神,身上可是带着三百冤魂的腐臭味。"

老者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剧烈颤抖,龙头杖上的旋龟发出尖啸。

魔影使者轻笑着屈指一弹,周老颈间镜片突然暴涨成项圈,龟甲纹路如活物般爬上他沟壑纵横的脸。

祠堂朱漆大门轰然洞开,三百面青铜镜同时映出我的身影。

魔影使者的声音裹着海浪声压过来:"小凤凰不如猜猜,当三百镜影同时破碎时......"他指尖轻点镜面,我左臂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——玄天鉴映出我映在镜中的倒影,左臂竟真的渗出血痕!

"叶姑娘当心!"熟悉的剑气破空而来时,我腕间师尊给的护身铃突然发出清越龙吟。

祠堂屋顶的星图出现刹那凝滞,魔影使者"咦"了一声。

就是这电光火石的间隙,我咬破指尖在玄天鉴上画出血符——镜光扫过周老瞬间,他脖颈镜片里赫然映出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老者真魂!

"您仔细看看!"我将玄天鉴猛地按在周老眼前,镜中真魂突然睁开流着血泪的双眼,"去年中元节您出海寻仙,找到的究竟是海神,还是把自己献祭给了魔物?"

老者发出困兽般的呜咽,龙头杖上的旋龟突然调转獠牙咬向他手腕。

魔影使者的冷笑混在骤然掀起的阴风里:"看来要请张道长提前登场了......"

我猛地回头看向镇口方向,那里本该有师兄布下的北斗阵——此刻阵眼处插着的却是一柄断裂的桃木剑,剑穗上沾着暗红色血渍。

我盯着剑穗上暗红的血迹,喉咙里像是卡了块镇纸石。

师兄明明该在北斗阵眼画八卦图,这会儿断剑却插在青砖缝里打颤,活像条被抽了筋的鲤鱼。

"张道长可舍不得伤我。"魔影使者指尖勾着根银丝,另一端系在周老后颈的青铜镜片上,"毕竟他连对着被附身的村妇都下不去重手......"

"放你的龙涎香屁!"我甩出五帝钱击碎屋檐上的旋龟镜,镜片里溢出的黑雾在半空凝成个模糊人影。

那人影踉跄着要往祠堂里扑,我袖中青鸾火呼啸而出,却在看清那人侧脸时硬生生拐了个弯——是张师兄道袍上的鹤纹!

火焰燎焦了魔影使者半幅衣袖,我趁机把玄天鉴拍在断剑上。

镜面映出北斗阵方位,七枚铜钱正沿着青石板缝隙往祠堂方向滚动,每滚一寸就带起阵潮湿的咸腥气。

"叶姑娘......"

沙哑的唤声让我指尖一颤。

周老脸上龟甲纹褪去大半,浑浊眼珠里渗出两行清泪,龙头杖上的旋龟正啃咬着他手腕血管。

这老头子此刻倒显出几分清明,颤巍巍指着祠堂飞檐:"海神祭坛底下......有口镇海钟......"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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