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府马车扬起的烟尘还未散尽,德济堂门前的青石板上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。陆昭阳正用麂皮擦拭银针,抬头便见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被两个樵夫架着撞进来,左腿裤管渗出的血迹在地面拖出蜿蜒的暗痕。

"让让!让让!"年轻些的樵夫用草绳捆着的柴火撞开药柜,惊得阿来怀里的甘草撒了满地,"西郊山崖摔下来的,您给瞧瞧腿骨!"

壮汉额头滚落的汗珠砸在乌木诊台上,蒲扇大的手掌抠着桌沿直打颤:"他娘的......那截烂木头......"

陆昭阳已绕到伤者身侧,指尖悬在肿胀如茄的脚踝上方:"阿来,取五钱川乌泡酒。"她捏住壮汉欲缩回的脚掌,"摔下来时是左脚先着地?"

"哎哟!轻点!"壮汉猛地弓起身子,后脑勺撞得药柜咚咚响,"老子砍树砍了二十年,偏叫个松鼠惊了斧头......"

年长的樵夫扯开同伴的粗布衣襟:"陆大夫您看,王老五这肋下也有淤青。"

陆昭阳指尖划过患者肋间浮肿处,突然屈指在第三根肋骨上轻叩:"咳嗽两声。"

"咳咳——哎呦喂!"壮汉捂着胸口蜷成虾米,沾着泥屑的络腮胡蹭在诊台边沿,"这...这肋巴骨也断了?"

阿来捧着青瓷酒坛小跑过来,坛口溢出的药酒在砖地上洇出深色痕迹。陆昭阳将浸透药汁的棉布按在伤处:"肋骨折了两根,左踝骨错位。"她转头对年轻樵夫道,"劳烦去西市铁匠铺借个打铁用的皮围裙。"

壮汉瞪圆的眼珠几乎要脱出眼眶:"要那劳什子作甚?"

"总比让你咬着木棍雅观。"陆昭阳已解开束发的青绸带,乌木似的长发险些滑落肩头。她迅速将发丝重新束紧,指节叩了叩壮汉的膝盖骨,"待会儿正骨时若乱动,当心变成跛子娶不到媳妇。"

门外渐渐聚起看热闹的人群,卖胡饼的老汉抻着脖子喊:"这小郎君行不行啊?仁德堂的孙大夫正骨还得三个学徒按着......"

陆昭阳充耳不闻,将皮围裙卷成筒状塞进壮汉嘴里:"咬紧。"她握住伤腿的脚掌,"阿来数到三。"

药酒的气息浓烈起来,阿来盯着医师骤然发力的手腕:"一、二——"

"咔嚓!"

脆响伴着壮汉的闷哼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。陆昭阳指尖在重新归位的踝骨周围按压:"动动脚趾。"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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