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牧云的伤势很重,他也按照对付其他人的法子,马马虎虎地撒了些止血的药粉,随便缠两圈绷带就算完事。可是伤口太深,并未完全止血,只稍稍一碰,又往外流血不止。

流光见状,剪开他身上那两根形同虚设的绷带,重新替他擦拭了血迹,又细细将止血粉均匀地抹好,重新替他紧紧缠住伤口,想了想又拿了一身干净衣裳帮周牧云换上。

周牧云默默等她做完这一切后,淡淡问道:“你哪里学得?”

流光拿过他的血衣道:“小时候在家顽皮摔伤了,父亲给我缠绷带就是这样缠的,后来去卫军所里也曾看大夫弄,学了一些皮毛。”

周牧云笑了笑道:“你一个女孩子,为什么总在卫军所?”

流光笑道:“我家没有男丁,我是父亲最小的女儿,他很疼爱我,从小我都是跟着他身边的,他在卫军所里进出,我就跟着进出,和那些水军们一起玩耍、学武,我娘就总说我不像个女孩子,成天胡闹,又埋怨我父亲太娇惯我。”她的眼里有了潮意,她想念父亲,此刻他应该也非常着急吧。

周牧云沉默片刻后道:“我们很快要回长汀一带,你找机会走吧。”

流光惊讶道:“我们去长汀做什么?”

周牧云扯了扯嘴角道:“还能做什么?自然是去做海寇该做的事情。”

流光迟疑道:“你们要去洗劫长汀?”

周牧云不语,算做默认。流光几乎跳了起来:“那里都是普通百姓啊!”

周牧云抬了抬眼皮道:“海寇不洗劫百姓洗劫谁呢?”

流光一时语塞,竟然说不出话来。如果上次去攻打血鲨帮她还可以有理由,但是这次去洗劫长汀,她真的找不出借口,她望着周牧云问道:“这也是你的主意吗?”

周牧云不语,流光望着他的脸庞,忽而觉得有些陌生,他到底是海寇,不管是个如何不像,可到底就是海寇。而她不是,她是福建都指挥使的女儿,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父亲守卫的一切被海寇破坏。

她沉默不语,周牧云猜透了她的心思,对她道:“别想什么主意,这件事是无法改变的。你不如想想到时候该怎么离开,回到福州。”

流光道:“先生难道不觉得他们可怜吗?”

周牧云目光深沉得像大海一般,叫她看不清楚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,“人生在世,各有宿命,谁也怨怼不得。怪也只能怪他们生为百姓罢了。”

流光愤怒道:“这是什么话?什么叫宿命?若你们不去攻打他们,他们难道不可以活得更好吗?周先生,我一直敬你是君子,他们说你可怕,让我离你远点,我都不信,我觉得你是这里唯一的好人,可是你这样的好人却出了这样可怕的主意,你知道你一句话多少人要命丧黄泉!他们都不是海寇,都是世代老老实实的普通百姓罢了!”

周牧云的神情毫无变化,只是静静看着她问道:“那你说海寇应该做什么?”他指了指窗外道:“这外面的人,大多都是朝廷追缴的逃犯,每一个人身上都背着各种债,他们早就无所畏惧,只要能活下去,什么事情都敢干。现在你有两个选择,第一让他们去泉州港烧杀抢掠,第二让他们去长汀,你选择哪里?”

流光如被一头冷水兜头浇下,浑身冷得发抖,半晌方道:“难道没有第三个选择?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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